他婶子身上毫无动人之处,但却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。她现在冲着王龙开了腔:“可是,嫁妆、婚礼费用,还有媒人钱,谁来出呀?地多的人说得好听,就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,他们有多余的银圆去买大户人家更多的地,可是你叔叔是个苦命的人啊,他从小就不走运。他的命不好,并不是他自己有什么错,天命如此呀。别人能收粮食的地方,他撒在那里的种子都死了,除了草,什么都不长,但就是这样,他还累得腰都快断了。”
她大哭大闹,开始装出一副非常愤怒的样子。她抓住后面的发髻,撕散头发,让乱发披散到脸前,然后不顾一切地喊叫起来:“唉,这事你不知道,命不好呀:别人地里长出好米好麦,我们家的地里净长草呀;别人家的房子能住一百年,我们家房子底下的地都动,墙都裂了;别人生的是男孩子,可我除了一个儿子,生的净是女的,唉,真是命不好呀!”她大声号叫,邻家的女人们都跑出来听她吵嚷。但王龙坚定地站在那里,他要说完他来的意思。
“不过,”他说,“虽然我不该放肆地劝说叔叔,但我还是要说:一个闺女最好在她还是黄花闺女的时候嫁出去,有谁听说过一条母狗在街上乱跑而不会生崽子?”
王龙硬板板地这样说完,便回自己家去,留下他婶子在那里哭喊。他想着今年要从黄家再买一些地,最好每年都能买进一些,他还梦想着为他的房子再加盖一间新屋。然而,使他生气的是,当他看到自己和儿子们正上升为一个有地产的家庭时,他堂妹这帮懒虫竟如此放荡,而他们和他偏偏是同姓的一家。